【博君一肖】囚心 拾叁
强制*古风甜虐*HE
质子赞x摄政王啵
章十三·帝心
那日王一博接过了朱赞锦手中的半块虎符,乘着冽冽寒风朝着大都的方向奔去,飒飒的铁骑声踏得整个皇城都在隐隐震颤。汪卓成头前探路,快马奔了回来。
“禀王爷,城门大开,有官员等候,说是...恭迎摄政王入宫。”
王一博沉着脸,面似寒霜。
“有多少人?”
“共十二人,多是礼部和刑部的。”
“统统抓起来。”
“遵命!”
要变天了。五万大军压在城外,大都城内人声寂寥,家家户户皆惶惶不安,紧闭门户,生怕一个不当心,灭顶的祸事就落到了自己的头上。史书上从来都是公侯将相,成王败寇,浓墨重彩,从来不会记百姓如何如何,天下兴,百姓苦,天下亡,百姓亦苦。一路畅行到了宫门,王一博勒住繮绳,转身看向肖战,那样珍而重之。
“你在这里等我,若是亥时我还未出来,或是宫里鸣哀钟,汪卓成自会带你离开,届时你记得离得远远的,再也不要回来北齐了。我给你准备了一笔银钱,若是你不想回大庆,那笔钱应该也够你一世无忧,就算是我放你自由了。”
肖战摇头。
“我不会逃。”
王一博无奈叹道。
“小战,算我求你了,好好活着。”
“我欠你一条命,你若回不来,我自会下去陪你。”
王一博闻言,深深望了一眼肖战,像是要把这辈子的念想都望尽似的。
“好,那就等我回来。”
宫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。早在王一博率军从浔阳攻过来的时候,就陆续有宫人收拾细软悄悄逃散,如今兵临城下,皇城里的禁卫不过五千余,就算全数拼尽了也不过落个宁为玉碎的下场,王一博一袭玄袍,从玄武门一路到钦安殿,竟如入无人之境。钦安殿内,齐帝身边只剩下最后数百余禁卫,而王一博已然打开了殿门,他只是挥了挥手,并不将眼前的这点禁卫放在眼里。
“全部拿下,本王和殿下有话要说。”
不过是片刻的功夫,诺大的钦安殿里,只剩了他们两人。年轻的齐帝举起剑指向王一博,色厉内荏道。
“摄政王,你这是要谋反吗?!”
王一博饶有兴趣地盯着这个他辅佐了快十年的小皇帝。
“不错。没求饶,没逃跑,起码不是个孬种。”
他迎着剑往前走了一步,利刃划破了衣物,堪堪刺在了他的胸膛上,王一博却像是全然不在意似的。
“手伸出来。”
齐帝愣了一瞬,下意识地将左手伸给了这个往日他一向百般信任的皇叔。下一刻,他只感觉手里拿了一个尚带着余温的铁疙瘩,定睛一看,竟然是半块虎符。
“这...”
“本就该是你的东西,收好,可别再落入他人之手了。”
王一博随意找了个矮凳,搬到了龙椅边坐下,又顺手拍了拍那把龙椅。
“坐。”
齐帝紧紧捏着虎符,亦步亦趋地拾阶而上,坐上了龙椅。王一博像是闲话家常一般,随手在他的头顶比划了一下,遥遥忆起了往昔。
“还记得当年,你父皇临终把你托付给本王的时候,你还是个小娃娃,怕生得很,问你什么也不肯答应,只知道抱着本王哭。转眼也过了这么多年,你都长这么大了,知道要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。”
这是要倚老卖老,还是想凭着这么多年的恩情,要他立诏?
“虎符本就应该由朕保管。更何况皇叔你代行王命,罔顾朝纲,本就是大逆不道!”
王一博点头。
“你做得对。若我是你,身边有这样一个手握重兵的权臣,哪怕他没犯什么错,我定然也是要忌惮三分,欲除之而后快的。”
“皇叔既然心里都有定数,又何必再浪费口舌?自古成王败寇,这次是朕输了,你若是想要这王位,就索性一刀封了朕的喉,踏着朕的尸首坐上去罢!”
小狼崽子,还挺有骨气。王一博笑了。
“很好,有几分样子了。”
他极少这样夸奖过齐帝。从前王一博把持朝政的时候,对他极其严厉,若是齐帝稍有怠惰,王一博便会去找太傅们的麻烦,治他们一个为师不力的罪,若是齐帝略有小成,欢欢喜喜地跑来炫耀的时候,王一博也只是微微一颔首,并无更多表示。如今王一博终于不再吝啬,夸了他这一句,让他一时心情复杂起来,只觉得这一切都好像做了一场梦,好像他一向敬爱的皇叔今日未曾带着千万铁骑,而只是如往常一样,来和他闲话家常罢了。
“皇叔...”
王一博像是没听见他话里的撒娇意味。
“本王方才路过宣恩殿,看到那里亮着灯火,璐贵妃还在,她没逃?”
想到宣璐,齐帝内心一软,语气也柔了三分。
“朕让她走,她不肯。”
“倒也是个烈性子。想当初我军攻庆,本王还专门托人打听了,所有的公主里,就这个三公主,最是聪慧漂亮的。本王特地给你挑的,喜欢么?”
齐帝点头。这两年王一博压了不知道多少次向大庆发兵的情愿折子,他都默认了,其中多少也有顾惜着宣璐的缘故。
“喜欢。”
王一博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他的脑袋。
“你啊,喜欢也不要放在明面儿上。自古无情帝王家,真心这种东西,不是你能要得起的。你有了真心,就等于有了软肋,就等于是交出了自己的命。”
“可皇叔你不也是付了真心,冲冠一怒,只为了那个大庆国的质子吗?”
王一博一把拍向他的脑袋。
“小兔崽子,怎么好的不见你学?本王私用兵权,落了个逆臣贼子的骂名,你是没看到吗?你想落得和本王一样的下场不成?”
见齐帝委屈地捂着脑袋点了点头,王一博才接着道。
“方才本王进城,有十二人开了城门迎接,若是这十二人任你处置,你应当如何发落?”
“这...应当收押宗人府,择日问罪?”
“错!再答。”
齐帝啃着指甲,只觉得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考矫功课的时候,背上的汗一层一层地出,生怕哪句话答错了,就要挨一顿手板子。
“应当...应当...贬去官职,流放他国?”
王一博摇头。
“应当场斩杀,一个不留!本王此番带了五万大军压在城外,又带了五千精锐要杀进皇宫,摆明了是要谋逆,那些逃了的臣子可以暂不追究,可是这些人,竟敢出来迎我!你说,这意味着什么?”
齐帝皱起眉,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。
“意味着,若是将来有人要谋反,他们定然也会是第一批拥趸。此等不忠之臣,应当立刻斩杀,以儆效尤。”
王一博满意地点头。
“不算笨。本王再问你,如今朝堂之上,有几方势力。”
齐帝已经全然沉浸在答课业的氛围中,几乎都快要忘了,他如今的境地了。
“有三方。一方是...皇叔你的部下,还有一方是父皇留下的老臣,再有就是新科进的那些寒门状元。老臣最是麻烦,仗着是两朝元老,经常对朕的决策指手画脚,往常有皇叔在,还压得住他们,如今他们愈发倚老卖老,不把朕放在眼里了!”
王一博挑起眉。
“委屈了?”
齐帝这才猛然惊觉,他方才最后一句,倒像是告状似的。王一博从怀里拿出一封折子,递给了齐帝。
“这上面的单子,皆是我门下可用之人,你挑着用。至于朝堂上,你别看刘相平日里总和本王过不去,其实他性子最刚正,就是说话难听了点儿,你担待些,左耳朵进,右耳朵出也就完事儿了。还有那个金左使,以后少搭理他,绣花枕头一个,不过是总顺着你的话说,讨你欢心罢了,找个由头能贬就贬了。还有,淮阳王这个人,你怎么看他?”
“他平日为人忠厚,文韬武略精通,是个良才。”
王一博嗤笑一声。
“他可不忠厚,他有野心,若是将来真有人要谋反,他肯定是首当其冲的第一人,你盯紧他,一刻都不能松懈,知道了?”
他一桩桩,一件件地叮嘱,像是交代后事一般,生怕少了哪些细节,导致这位年轻的少年皇帝将来走弯路。等都交代完,大殿内的烛火都烧了一半,王一博才终于像是完成了使命似的,松了一口气。
“还有最后一件...本王从来没求过你什么,这次就算是求你,肖战就等在宫门外,他是外臣,只是一直陪在我身边罢了。本王生平就爱过这么一个人,只希望他好好活着,答应我,放过他,好不好?”
这已经算得上是哀求了。齐帝抿着嘴,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。
“好!”
王一博了了心事,重新站了起来,拍了拍身上本不存在的灰尘。再跪下,深深行了一个大礼,沉声道。
“请殿下,治罪臣谋反之罪,当场处死,以儆效尤!”
“皇叔,你,你这是做什么?”
王一博跪直了身,不卑不亢地看向齐帝。
“罪臣,把持朝政,私用兵权,妄图逼宫篡位,桩桩当诛。请殿下,治罪臣谋反之罪,当场处死,以儆效尤!”
见齐帝迟迟未动,王一博无奈起身,拿起了地上的剑。
“你若是自己下不了手,也可以让禁卫来。不过你我叔侄一场,本王还是希望你能亲自送我上路,也算全了这么多年的情分。剑拿好。”
王一博抓住了刀刃,抵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,若是这一剑穿膛,必死无疑。
“看在本王从小带你的份上,下手痛快点儿,给本王留个体面的全尸。”
“不,不,皇叔,为什么?”
齐帝声音都在颤抖,哆哆嗦嗦地退后半步。王一博不依不饶。
“你从小最听话的,本王就再教你一句,任何敢挑战皇威,置大齐于险境的人,格杀勿论!记住了?”
“哪怕是皇叔也不行?”
“哪怕是本王也不行!”
王一博这次本就是准备好来赴死的。肖战心中有大庆,他心里何尝没有大齐呢?这么多年他总认为齐帝年幼,想再多护他几年,却不知曾经年幼的小狼崽子如今已经初长成,挥着尖利的爪子要开始争抢了,这样很好,如此才像是他们北齐的王。而王一博显然就阻了他成王的路,只要有他在,年轻的皇帝就会处处收到掣肘,无权无势,甚至还会为这么多年的亲情所羁绊。王一博此番回来,真正要做的,就是交还权力,让他彻底除掉自己,除掉他多年的依赖,从而长出一颗真正的帝王之心。
见齐帝仍是犹豫,王一博抓着刀刃,向前一步,利刃瞬间变刺穿了他的胸膛,血顺着刀口一滴一滴地往下流。王一博忽然双目大睁,厉声暴喝道。
“动手啊!!”
“咣当”一声,那把镌刻着古老图腾的长剑落了地,齐帝哭着扑进了王一博的怀里,拦着他的腰不肯松手。
“是朕错了,都是朕错了。”
“你是大齐的皇帝,你没有错!”
小皇帝狠哭了一阵儿,继而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向王一博。
“皇叔,你不要死,你不要死!这几月朕亲临朝政,才知皇叔辛苦,朝堂人心不齐,各怀鬼胎,结党营私,一个个欺朕年幼,事事都想糊弄。朕好累,皇叔留下来继续帮朕,好不好?”
“你啊...”
王一博无奈道。
“本王能帮你一时,还能帮你一世不成?”
“朕不管!若是...若是皇叔不答应,这劳什子的皇帝,朕不当也罢!”
“又说胡话。”
王一博小心地用衣袖帮齐帝擦了擦满是泪痕的脸。
“多大的人了,还哭鼻子呢?你不怕本王在朝堂上,继续只手遮天?”
“不怕。朕知道,皇叔都是为了大齐着想。”
“你不怕我他日再夺回兵权,让你做个傀儡皇帝?”
“不怕。虎符朕自会保管,皇叔若是有本事,来抢就是了。就看你抢不抢得到。”
这才像是皇帝的样子,王一博欣慰地笑了。他总算没有辜负先帝临终前的嘱托,为北齐培养了一个合格的皇帝。
“行了,把眼泪擦一擦。出去后要怎么做,你心里清楚了吗?”
齐帝点头道。
“杀奸臣,肃清宵小,敲打先朝元老,让他们自己识趣,告老还乡。如今咱们大齐的朝堂,也该是时候变一变天了!”
“好,好,好!”
不愧是他养大的崽子,知进退,有谋略,能纳贤藏垢,不是那种养在高堂,目下无尘的性子。只是可惜,还是留下了他这么一个功高盖主的权臣余孽。也罢,也罢,他这抹孤魂怕是鬼差也不敢收了,且留在人间,再多祸几年朝纲。肖战还在宫外等他,想至此,王一博唇角不禁扬了起来。
“行了,今日事也办完了,走了。”
齐帝对着王一博悠悠离去的背影,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。
“恭送皇叔回府。”
肖战守在宫门外苦等到戌时,紧紧握着袖中藏的一把短匕。
从柴庄后的断崖边,王一博以命相护的那一刻他就知道,今生今世,他欠王一博的,怕是还不清了。若是今日王一博回不来,他便拿了这把短匕了结自己,就权当是还了王一博的一片深情。
“是王爷,王爷出来了!”
肖战猛一抬头,只见王一博踏着猎猎寒风,一步一步向他走来。
“小战,我回来了。”
肖战心神一松,袖中的短匕“咣当”落了地。
“回来就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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